黃景仁(1749~1783),清代詩人。字漢鏞,一字仲則,號鹿菲子,陽湖(今江蘇省常州市)人。四歲而孤,家境清貧,少年時即負(fù)詩名,為謀生計,曾四方奔波。一生懷才不遇,窮困潦倒,后授縣丞,未及補(bǔ)官即在貧病交加中客死他鄉(xiāng),年僅35歲。詩負(fù)盛名,為“毗陵七子”之一。詩學(xué)李白,所作多抒發(fā)窮愁不遇、寂寞凄愴之情懷,也有憤世嫉俗的篇章。七言詩極有特色。亦能詞。著有《兩當(dāng)軒全集》。那么下面知秀網(wǎng)小編就為大家?guī)睃S景仁的《丑奴兒慢·春日》,一起來看看吧!
丑奴兒慢·春日
黃景仁〔清代〕
日日登樓,一日換一番春色,者似卷如流春日,誰道遲遲?一片野風(fēng)吹草,草背白煙飛。頹墻左側(cè),小桃放了,沒個人知。
徘徊花下,分明記得,三五年時。是何人。挑將竹淚,黏上空枝。請試低頭,影兒憔悴浸春池。此間深處,是伊歸路,莫惹相思。
《丑奴兒慢·春日》是黃景仁的名作,被選入代表“常州詞派”風(fēng)格的《詞選·附錄》,并列于卷首。但陳廷焯在《白雨齋詞話》里卻持異議:“冠以仲則一首,殊可不必。……此一詞不過偶有所合耳,亦非超絕之作?!钡故亲T獻(xiàn)在《復(fù)堂詞話》中對此詞頗為贊賞:“春光漸老,誦黃仲則詞‘日日登樓,一換一番春色。者似卷如流春日,誰道遲遲?’不禁黯然!初月侵簾,逡巡徐步,遂出南門曠野舒眺;安得拉竹林諸人,作幕天席地之游?!弊T獻(xiàn)是主張對于詞“作者未必然,讀者何必不然”的,因此,他主要引此詞開頭幾句,體會其惜春之情,聯(lián)想到要與古人“把臂入林”……至于對這首詞究應(yīng)如何理解、鑒賞,我們不妨作進(jìn)一步探討。
詞題是“春日”,因此斷為“惋惜春光迅速流逝之作”(見《金元明清詞選》)當(dāng)然未始不可。但反復(fù)吟味,似乎于一般的“惜春”之外,還含有獨特的意蘊,不如說是借春色、寫小桃,來惜往日、抒愛情的。
上片開頭寫春日登樓,目的顯然是要觀賞春色。正因為是“日日”登臨,這才能夠觀察到、感知到“一換一番”景色。惜春之意,已在其中?!罢?這)似卷如流春日,誰道遲遲?”這是反用《詩·豳風(fēng)·七月》“春日遲遲”,作翻案文章。“似卷如流”是承上句“一換一番”,極言其快——誰說是“遲遲”呢?這就滿含傷春之情了。接著具體描寫:“一片野風(fēng)吹草,草背白煙飛?!卑呀系拇禾斓奶镆帮L(fēng)光,點染得十分真切、生動,表現(xiàn)新穎、獨特。再下來就象是電影的特寫鏡頭轉(zhuǎn)移到“頹墻左側(cè)”的一樹小桃。她開了,開得美,開得寂寞,“沒個人知”。知道的,只有那“日日登樓”的多情的詞人。以上一路寫來,景中有情,景中有事,比起一般傷春之作更富藝術(shù)魅力。
下片是寫花?是寫人?是寫春?有點難以分解。也許是見花思人、借花惜春。詞人在沉思,在回憶。他撫今追昔,象是幻覺,又象是“意識流”。他“徘徊花下”,這“花”顯然就是那株“小桃”;“分明記得”就是至今還清楚地記得;“三五年時”,就是十五歲的時候(辛棄疾《粉蝶兒》:“昨日春如、十三女兒學(xué)繡。”這里把春比作十五歲的女孩子也是可以的)。那時,她(詞人所熱戀的一個姑娘)和他(詞人)曾一起在花下徘徊。這是“有詩為證”的。詞人曾在他的《綺懷》詩中寫道:“幾回花下坐吹簫,銀漢紅墻入望遙?!迥陼r三五夜,可憐杯酒不曾消。”這是他的一次初戀,也是一場不幸的、難忘的愛情悲劇。“是何人、挑將竹淚,粘上空枝?”這是虛寫,用象征手法?!爸駵I”象征生死不渝的、深沉而痛苦的愛情(李白詩《遠(yuǎn)別離》:“蒼梧山崩湘水絕,竹上之淚乃可滅”);“空枝”則暗示那小桃開了又謝了。這里不用“淚灑空枝”,而用一個“挑”字,一個“粘”字,極為新警,富有想象力和暗示性,就是說取來一掬千秋不滅的竹上之淚,滴上而且緊貼在那花朵凋零的小桃枝上。足見悲痛之深,相思之永?!昂稳恕笔钦l?不言自喻。痛苦之極,不禁產(chǎn)生幻覺:低頭一看,在那清瑩的春池中不是映著——“浸”著她(那小桃,那姑娘,一而二,二而一)憔悴的影兒嗎?這種描寫,有些近于現(xiàn)代的電影手法,可稱新穎、巧妙。最后三句,寫春也歸了,花也謝了,人也去了,別再勾起無窮無盡的相思了!這是異常沉痛的話,余味極為深長?!按碎g深處”是水中?是花外?是天上?是人間?可以不必深究?!耙痢弊种溉?,也指花,也指春?!澳窍嗨肌?,一本作“莫學(xué)相思”,但以“惹”字為好。因為詞人的相思之情,正是由登樓覽景而被春色惹起的。這樣就首尾呼應(yīng),一氣呵成了。說不要相思,而相思之意倒更是綿綿無絕,感人至深。
黃景仁詞集中有詞二百余闋,風(fēng)格比較多樣。有伉爽悲涼的,也有俊秀婉麗的?!冻笈珒郝ご喝铡方诤笠活悺1R前借“咽露秋蟲,舞風(fēng)病鶴”這兩句形容黃景仁 詩風(fēng)的話來評論他的“詞才”,這還只是一個方面。如若要形容《春日》這一類的詞,則似可用他的名句“晚霞一抹影池塘,那有者般顏色作衣裳”,略改說是“晚霞一抹,影照春池”,其詞境仿佛似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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